第111章石破天惊-《全道门都欠我一个人情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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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常伯宁不肯松手。

    ……如故,别去。

    封如故含笑,将手覆盖上了常伯宁的,并将他紧握着自己衣袖的五指一根根掰开。

    ……食指,中指,无名指。

    常伯宁不敢驱动灵力,怕引起旁人注意,只得眼睁睁看着那袖子一点点从自己指尖脱离,而他无能为力,徒劳得像是要去抓住一个必将消失的梦境。

    少顷,封如故将玄袖背于身后,面对面色灰白的常伯宁,粲然一笑,倒退两步,方才转身,一步步朝伏魔石走去。

    四周寂然无声。

    他的足音叩在地面上,甚至隐有回声。

    嗒。嗒。

    短短几十尺的路,他走得闲庭信步,看得柳元穹腹诽不止:

    ……摆什么谱啊?

    立于伏魔石前,封如故抬起头来,好奇打量一番,随即将手按在了伏魔石的石壁上。

    触手那一刻的冰凉,叫他指尖隐隐酥麻。

    他觉得不大舒服,特意活动了一番手指。

    常伯宁眼睁睁看着封如故将掌心压在上面,一时呼吸摒绝,只寄希望于这伏魔石是赝品,并无验魔之能。

    同样不错眼珠地盯着封如故动作的,还有柳瑜,以及如一。

    封如故仰望巨石,低低叹了一声,提起一口气,旋即凝神聚力,将周身被玷污已久的灵力流经七花花脉,奋尽全力,击向伏魔石。

    一直无动无声的伏魔石,受此一击,幽深的灵目骤然而开,射出两道寒芒,内里发出嗡鸣,声动彩云,似是罗汉发怒,金刚啸天!

    然而,封如故穷尽周身之力,再发一掌,重重击在石身上。

    声响惊天,犹如万壑惊雷齐齐炸响!

    伏魔石发出一声类似哀鸣的尖啸,竟是承受不住这瞬间注入的灵力,崩塌成一地石屑!

    伏魔石轰天彻地地倒下。尘灰蔽日间,封如故衣襟猎猎而飞,宛如一只振翅黑蝶。

    “不是说,此物名为伏魔石吗?”封如故回身,“不管用呢。”

    阖山静了片刻,顿时大乱!

    不待漫天尘灰飘落,三道身影便齐齐席卷向封如故所在之处。

    率先到来的,是早有准备的柳瑜!

    裹挟杀意的雄浑一掌,直直击向了封如故的心脉。

    但他穷尽全身之力的一掌,竟尔击空!

    一柄刻满佛偈的木剑,将柳瑜震飞三丈开外,踉跄两步,方才站定。

    “若事不实而不清雪,是名有犯!”如一仗剑而立,僧袍如轻绡,风举势转旋,“寒山寺还未审之,玄极君便要下杀手吗?”

    柳瑜冷笑一声:“山中有魔道混入,乃是不争事实。我替如一居士拿下此人,有何不可?”

    两人相持瞬间,常伯宁便已来至封如故身侧,一拽他的衣袖:“如故,走!”

    柳瑜怎肯轻易纵之,喝上一声:“魔道之徒,休走!”

    他闪过如一,长剑鸣啸出铮铮灵音时,柳瑜喝出声来:“穹儿,拔剑!”

    事变来得太过突然,距离封如故并不远的柳元穹全然愕住,口不能言。

    ……怎会?

    封如故怎会入魔?

    当年,“遗世”之中,他当初受魔道戕毒分明最深,怎会——

    柳瑜剑势被如一轻易拦阻,心下焦急,不愿失了这大好机会,急道:“穹儿,还不拔剑!”

    柳元穹失神之际,常伯宁长袖一翻,落花如绮,刹那间便遮蔽住了柳元穹的视线。

    他伸手握住封如故的手,发力一拽:“走啊!”

    封如故正欲应答,孰料,快而无声的一把唐刀,巧妙避过阵眼,斩开蔌蔌飞花,扫向了常伯宁的后背。

    这一剑,全部落在了周身灵力翻腾的封如故眼里,明明白白地告诉他:

    你若不出手,常伯宁必然受伤。

    ——事到如今,唐刀客用的仍是坦坦荡荡的阳谋。

    事到如今,封如故只能依凭本能行事,并指成剑,穷尽周身之力,驭动剑气,将那唐刀一斫两半!

    炸毁伏魔石时,封如故身上红莲仍未全开。

    而这唐刀客意外的一击,终于将事态推向了无可挽救的终极之地!

    层层红莲花瓣翻卷开来,像是从他的皮肉里拔出根须、绽开叶瓣。

    七花齐开!

    骤然间,极痛袭身而来,封如故忍受不住,猝然跪倒在地,牙齿直咬入了唇肉,面上沁出薄汗,鲜明的痛感从旧日伤口里一起焕发精神,将他穿刺得千疮百孔。

    撕心裂肺,不过如此。

    常伯宁察觉花阵被破时,已是慢了一步,再见封如故为他挡剑后痛苦难当的模样,勃然失色,一把扯住即将摔下去的封如故的胳膊,将他径直拉回后背,同时急转身形,重聚飞花,尽数贯注在来袭之人的身躯之上!

    韩兢受此冲击,默不作声地倒飞出去,仰面滚落在地,胳膊和前胸被飞叶钻出了几处细细的孔洞,渗出大片大片的鲜血来。

    他心平气和地躺着,想,大事将成了。

    一旁,柳瑜实不敌娑婆剑法,不消几个回合,便被如一木剑击飞,长剑亦然脱手掉落。

    他想再去握剑,却觉手软筋麻,一时懊恼,原本温和的面目竟有些扭曲。

    常伯宁足尖轻点几下,急行几步,却猛然间刹住了脚步。

    ——如一无声立于封如故身前五步开外,白金僧袍逆风而动,一时不知是温和的白衣卿相,还是杀伐的冷面菩萨。

    常伯宁驻足一瞬,落花绕身而飞,一时不知是否该对他动剑。

    封如故伏在常伯宁后背,微微喘息着,抬眼望向如一时,如一注意到他眼尾延出了一抹妖异的淡红色。

    如一神思一凝,屈膝跪地,将“众生相”往地面上重重插·入,长发漫卷开来,厉声呼喝道:“来!”

    剑中栖息的厉鬼应声狂呼而出,万鬼号出千丈阴风,直卷云霄,“人柱”威压汇作绝命狂流,叫吃惯了素斋、念惯了慈悲的僧侣们齐齐变色,压制得奋力想要上前的柳瑜色变惶恐,双膝发软。

    在场诸人,无不认为,如一是要驾驭万鬼,拦下封如故与常伯宁,一尽守寺僧人之责。

    然而,封如故隔着千百鬼魅,与如一对视一眼,便洞知了对方心意。

    如一眼中的“人柱”,仍是封如故的模样。

    而封如故眼中的“人柱”,则是他乖巧温柔的小红尘。

    刚被放出的“人柱”见封如故似是身受重伤,低喘微微,焦急地大喊一声,合身扑来,掀起的湃然灵压,叫修为稍低的几名寒山寺弟子双眼一翻,竟是昏厥过去。

    如一微微闭目,对“人柱”耳语两句。

    “人柱”一愣,马上驱动灵力,再次尖啸一声,腥鬼啸篁竹,使得寒山寺草木无不震动,就连净远方丈也无法直视。

    然而,这灵力特意避开了常、封二人。

    常伯宁回过神来,捡了这空隙,急急向东南方而去。

    如一仗剑旋身,望着二人背影,攥紧剑身,森森鬼气荡起他的长发,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具苍白的神偶。

    封如故,待我处理尽寒山寺中事,领过责罚,我会去找你。

    我不要你的解释,我只要你在那之前,平安无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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